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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克游记

来源:laomao            浏览次数:


   因为一本杂志逼着要稿子,只好咬牙些了一篇长文,多少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但也可以看到那里的一些情况吧.


   对于中国人来讲,捷克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早年我在工厂做工,车间里最好的机床就是一台捷克万能工具铣,捷克在那个时代意味着先进的技术和优质的工艺。更多的人在1968年那个初秋知道有个捷克,正在遭受苏联社会帝国主义的侵略。《人民日报》的社论说:“8月20日深夜,苏修叛徒集团,在人民群众受蒙蔽的情况下,出动大量飞机、坦克和地面部队,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对捷克斯洛伐克实行军事占领。这个赤裸裸的武装干涉的行动,充分地暴露了苏修叛徒集团的法西斯狰狞面目,充分暴露了苏修的极度虚弱,宣告了苏联现代修正主义的总破产。”

但对于中国人,捷克又是一个陌生的国家。很少有人去过那里,也很少有人知道,在经过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之后,这个中欧小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不久前,正巧有机会去了捷克,时间不长,于是得到了这些零零散散的印象。


   遗迹

   米兰·昆德拉在他那部著名的小说中谈到,在布拉格的老城广场,建于14世纪的市政厅大厦“曾经一度占据了整个广场的一侧,现在却一片废墟……古城市政厅旧址只是战争毁灭的唯一标志了。他们决定保留这片废墟,是为了使波兰人或德国人无法指责他们比其他民族受的苦难少些”。

   但是今天,这片“光荣的废墟”早已不复存在。穿过那些曲折狭窄的小巷,我们在古色古香的老城广场上丝毫找不到战争留下的痕迹。其实不只是在老城,在气度不凡的布拉格城堡,在整个布拉格甚至整个捷克,到处能看到的都是那些悠雅美丽,虽然整旧如旧却仍然透露出说不出的光鲜感的古老建筑。

   布拉格是一座古老的城市。早在公元9世纪,波西米亚贵族普舍美斯家族在伏尔塔瓦河西岸的一座小山上建造自己的城堡,随着普舍美斯王朝在整个捷克的统治逐步确立,这里也就慢慢成为捷克的中心,向着河对岸和四周发展,形成一座规模可观的大城市。在一千多年的历史中,历代的王室贵族和富商巨贾在这里修建了无数坚固的建筑(大部分以石头为原料),不同的年代有不同的风格。而且,尽管捷克民族在这一千多年里可以说是历经劫难,他们的首都却意外地很少经历战火的洗礼,保存得出奇的完好。于是,这里成了一座巨大的建筑历史博物馆,古朴的罗马式巴西利卡、耸向天际的哥特式教堂、文艺复兴的典雅、巴罗克的繁复,一直到多姿多彩的各式新古典主义,一应俱全。所以,在1992年布拉格历史中心被评选为世界文化遗产的时候,世界遗产委员会给它的评价是:该中心建于11世纪至18世纪,老城区、城堡区和新城区拥有布拉格城堡、圣维特大教堂、查理桥,以及数不胜数的教堂、宫殿等绚丽壮观的遗迹,布拉格在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四世的统治下达到建设的鼎盛时期,自中世纪以来就以其建筑和文化上的巨大影响著称于世。

   也许在每天被恐怖袭击事件、全球气候异常、石油价格疯长等等负面信息困扰的现代社会里,一座光鲜的古城能让人产生一种回归到历史长河之中的幻觉,让人们的心灵感受到一点难得的平静。于是到布拉格游览的人就特别多。七月又是黄金假期,这里就充满了来自德国、法国、英国、斯堪第纳维亚,来自美国、日本、韩国和中国的游客。有点怪异的是,因为有太多的人想来这里发思古之幽情,反倒让旅游季节的布拉格像是一个疯狂的现代大庙会。所有的景区都人满为患,直到晚上十点钟,查理桥上还拥满了不同肤色的游人,为了拍一张稍微干净点的夜景你需要耐心等待。这座建于14世纪的大石桥在几百年间都是布拉格老城与城堡间唯一的跨河通道,从17世纪起,布拉格人在大桥的石栏上装饰雕塑,用了近百年的时间,整整树立起30座雕像。

   雕像中最有名的,自然要属桥中间北侧的圣约翰·纳波姆克铜像,这位虔诚的教士因为拒绝向文谢拉斯四世国王透露王后的忏悔内容,1393年就从这里被沉入河底,并且成了圣人。至少在古代,捷克人的宗教情结相当浓重,上帝、耶苏和各式圣人的形象比比皆是。老城广场的天文大钟每小时的报时表演中有十二使徒的游行,布拉格的大街小巷里总能见到土著圣人(几乎都是死于非命)的遗迹,雄伟的圣维特大教堂里最富盛名的展示品是圣约翰的银棺。所有的圣像都像查理桥上那位圣约翰一样,满面脸悲愁。老约翰在这座桥是站立了三百多年,可算阅尽人间苦难。但眼下,在他脚底下都是满面春风衣着花花绿绿的游人,再加上大批当地民间艺术家推销着他们绘画或是拍摄的布拉格美景,街头乐手们演奏着欢快的现代乐曲。苦难呢?老约翰的眼里似乎有些茫然。

   这次旅行,除了布拉格,我们去了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的五六个城镇,到处都有数不清的古代建筑,都那么美丽。克隆洛夫小巧玲珑,被围成一个圆圈的上游伏尔塔拉河紧紧拥抱着,几乎完全保持着18世纪的风貌。奥拉穆兹有古老的广场、古老的教堂、古老的大学和古老的三位一体石柱,住在老城区安静得像是处于中世纪。库特纳霍拉用数万骨骸装点的塞德里克教堂让人感受到生命的尊严和生命的无常。捷克民族一千多年的历史就散落在这片土地上,但你会觉得,距离我们最近的那个世纪——20世纪的历史遗迹,实在是少之又少。

   对于捷克人来说,20世纪也许算不上好年头,两次几乎没有遇到军事抵抗的外国入侵令民族的记忆充满了苦涩。是不是有意回避揭开这些历史的疮疤呢?反正不论是在各种历史景点的现场说明书上,还是在各种导游小册子上,我们几乎见不到近百年来的历史。是当代捷克仍然无法承受这些历史的沉重,还是集体无意识地让那些痛苦记忆全部缺席呢?

   好在我们在古城奥拉穆兹的霍尼广场看到了另一座天文大钟。像布拉格老城广场的大钟一样,这里的大钟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也展示月亮的圆缺变化和黄道十二星座的位置,也有每小时有一套繁琐的报时表演,所不同的,是大钟的所有外部装饰,包括墙壁上的马塞克壁画和报时的小人,都由原来的圣徒变成了各行各业的劳动者形象。铁匠的手锤敲响了报时的钟声,然后是集体农庄庄员、车间技工和医生护士在轻松的音乐中转着圆圈。偶人都已经陈旧斑驳,可以说比我们见过所有的历史古迹都更显得陈旧,不用说,那是上世纪50年代一次文化革命的结果。听当地人说,前几年这里也有过将大钟改回“原状”的动议,但不知是因为经费问题还是由于有人刻意希望保留住这点一个时代的遗迹,大钟至今原封未动。

   正午十二点是最复杂的一次报时表演,所以大钟前聚集了不少游人(虽然远不如它在布拉格的兄弟那么有人气),绝大多数是捷克本国人。孩子们都兴高采烈,他们只看到了好玩的小人在游动,看不见那背后的历史图景。等他们长大了,还会知道自己的祖国有过那样一段辛酸的经历吗?


音乐

   布拉格有两座圣尼古拉斯教堂,都是巴罗克式建筑,都很有名,一座在老城的中心广场,另一座在城堡山下的玛拉斯特拉纳,相比之下,后者规模更大,也更漂亮。更难得的是,在玛拉斯特拉纳的圣尼古拉斯教堂里,每个晚上都会举办小型的音乐会,至少在旅游旺季是天天如此。

   我们去的那个晚上,演奏者只有两个人,一位双簧管手,一位管风琴师。但在庄严又略显神秘(这肯定只是东方人的感觉)的神圣殿堂里听那些大多有着宗教色彩的古典音乐,音响空灵,感受真的很不同。多少有点失望的,是演奏用的是侧厅的一台小管风琴,而不是占据整个教堂前端的那座大风琴。白天去参观教堂的时候到二楼的侧厅抵近观察过,那座风琴真是富丽堂皇,分成十几组的音管上装饰着整整一个镏金的天使乐队。从那里发出的乐音,该有多么辉煌!

   捷克人的音乐才华和对音乐的热爱是有目共睹的。街头音乐家的演奏水平往往不低,两支长笛或一把萨克思都能让人感动,敲玻璃瓶子乐师敢用和声玩莫扎特。布满大街小巷的音乐会海报说明这里的音乐演出有多频繁,尽管不免有借着旅游旺季大发财之嫌,可从曲目上看,这里能进行相当水准演出的乐队实在不少。演出最多的节目是莫扎特的歌剧《唐·璜》,因为莫扎特当初正是在布拉格完成了这部杰作,而且亲自在“庄园歌剧院”指挥了首场演出。《唐·璜》因此成为布拉格人的骄傲,在这个城市,无论什么时日你都能看到正在上演的《唐·璜》,而在那座首演此剧的“庄园歌剧院”,则每年夏季都天天演出《唐·璜》,从来不改戏码。

   在临离开捷克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也看了一出《唐·璜》,但并非标准的大歌剧,而是一场录音配乐的木偶戏。大提线木偶的演出无法挽回地改变了原剧的风格,别开生面,让作品多了些幽默,还有几分荒诞。在幕间,还总有一个醉醺醺的莫扎特(他却是个杖头木偶)出场指挥,闹着笑话。但也许这才是最正宗的捷克版《唐·璜》,面对生死的严酷主题,仍能一笑置之。

   其实捷克并不缺少自己的大师级作曲家,德沃夏克是任何一个古典音乐爱好者都不陌生的名字。而在捷克,更受欢迎的也许还是斯梅塔纳,他的交响诗《我的祖国》在捷克简直就是第二国歌,不知让多少人为之热泪盈眶,听过这首乐曲的人就很难忘却那个深情的伏尔塔瓦河主题——好一条大河呀!从那时候起,捷克的民间曲调才进入了世界经典的殿堂。

   此时此地,站在布拉格城堡上,看着伏尔塔瓦河在脚下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两岸众多的红色屋顶映在绿树之间,你觉得出这个民族精神的坚韧。即便以欧洲的标准,捷克也是一个弱小的民族,到现在才有1000万人口,历史上曾经被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王朝统治了几百年,后来又被纳粹德国吞并,被苏联军事占领。但作为一个民族,她在精神上,在文化上,始终保持着独立性。

   也许真像昆德拉说的,弱小国家总是有一大堆伟大的诗人。在捷克,弱小带来的历史焦虑似乎激发了人们的艺术想象力,于是产生了斯梅塔纳和德沃夏克,产生了米兰·昆德拉和哈维尔,产生了一大批建筑大师,他们用音乐、用建筑、用诗歌、用文字来表达他们焦虑、苦难,还有坚韧不拔的精神。另一方面,因为他们的艺术成果是最优秀的,反过来又让自己的民族增强了自豪感和认同感。可以说,没有这些艺术大师们灿烂的艺术成就,就不会有今天独立自由欣欣向荣的捷克。

   有了丰厚的文化传统,小国捷克显得大气,这从他们对待莫扎特和卡夫卡的态度上可以看出。莫扎特是奥地利人,卡夫卡用德语写作,而德语民族在历史上曾经是捷克的死敌,直到二战结束后,捷克政府还把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多少个世代的250万苏德台德裔居民驱逐出境。但莫扎特在布拉格首演他的《唐·璜》被当作这个城市的荣幸,而卡夫卡尽管用德语写作,还是被当成布拉格最伟大的市民。

   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布拉格城堡中许多地方已经成为普通市民的居住区,在城堡的东端还形成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叫作“黄金巷”,卡夫卡当年同姐姐就在这里居住过,他的名著《城堡》的意象也主要来源于此。现在这里成了重要的旅游景点,咖啡店高悬着卡夫卡的招牌,巷子里一家挨一家的旅游用品商店也多有与卡夫卡相关的纪念品。而山下不远处的河边,一座新修的卡夫卡博物馆才刚开幕不久,里面展放着世界上最全的卡夫卡图书版本,当然还有所有可以集到的卡夫卡文物。

   布拉格本身就是座巨大的艺术品,那里有许多人类最美好的东西,建筑、雕塑、绘画、音乐、诗歌……有了这些,捷克才有了魂;有了这些,才让来自天下的游子流连忘返。


   烈士

   在布拉格城堡里,最引人注目的建筑要数圣维特大教堂。这是一座纯粹的哥特式建筑,内部装璜朴实无华,建筑本身却气势逼人,美仑美奂。它的建造周期也是创纪录的,从1344年查理四世的时代开始修建,直到1929年才算最后完工,经历了将近600年。所以,这座教堂虽然整体结构全部按照哥特式的规范,具体装饰上却有了不同时代的风格,比如那些巨大的彩色玻璃窗画,许多就是出自近代艺术家的手笔,风格独特。顺着300级台阶登上钟楼,整个布拉格尽收眼底,可以清楚地看到查理桥、查理大学(捷克第一座大学)等许多打着查理印迹的古代建筑,让你遥想到当年布拉格那个黄金时代。

   查理四世实际上只能算半个捷克人。他的母亲是普舍美斯王朝的公主嫁给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卢森堡家族的亨利七世的儿子约翰,后者利用姻亲关系夺取了波希米亚的王位。查理从小在巴黎的宫廷里长大,所以取了个法语名字,会讲法语、意大利语、德语和拉丁语,唯有捷克语是后来到了波希米亚才学会的。但广泛的国际交往和国际知识让查理在继位前后大有作为,不但通过外交手段靠教皇的支持登上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宝座,还吞并了卢森堡家族的领地,又兼波希米亚国王和摩拉维亚总督。在位期间他把西欧的许多文化传统带到了捷克,其中就包括哥特式建筑。大约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捷克在荒蛮的东欧崛起,成为斯拉夫的文明之邦。

   在以后的历史中,捷克在文化上更多地是面向西方,特别是德国和奥地利,所以尽管有数次丧失独立的惨痛经历,在文化上却与德意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难怪我们的一个匈牙利朋友评价说,捷克人其实是日尔曼化的斯拉夫人。现在,这些颇有些“西化”的斯拉夫人教育水平相当高,从小学到大学全部免费,人也规矩礼貌,大方和气。我们住过的酒店几乎都既不收押金也不预留信用卡,比西欧更有人情味,说明了这里的诚信程度。

   不过,捷克人的大气好像也是随着文明的发展才不断养成的。老城广场那座大钟建于1410年,在那个时代简直就是个奇迹。据说当时的市议会为了不让技艺外传到别的城市,在钟造成后就把大工匠兼天文学家汉努斯修的眼睛刺瞎了。此说不见于捷克版的各种导游读本,不知是不是误传。但布拉格城堡里有一个展示监狱和酷刑的博物馆却是实实在在,里面那些中世纪刑具真让人毛骨悚然。再想想被沉到河底的圣约翰,被女婿暗杀的柳德米拉女后和被弟弟击杀的文谢拉斯王子(这两位也被封了圣人),就知道那曾经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时代。而今天,也许因为这里游客不多,那位笑容可掬的管理员主动提出为我拍照,而且非要在刑架上做出痛苦的样子。

   说到人,就不能不提捷克的姑娘,放眼望去,大多挺拔秀丽,美丽质数相当高。在1968年苏军入侵的时候,捷克的美人们还曾用自己的美丽作为抵抗的工具。老一辈的捷克姑娘们自发身着最性感的服装到苏军的坦克和军车前展示纯洁的肉体(还有灵魂),让本来就十分性饥渴的苏军大兵更是饥渴到了无以复加。这样的抵抗当然阻止不了苏军的坦克前进,但当时捷克的民心却可见一斑。

   在布拉格的新城(其实只是比老城新一点,始建于1348年),国家博物馆面对的瓦兹拉夫斯基大街是全市的中心,当年苏军的坦克就在这里列队示威。1969年,两位捷克青年学生在这里自焚,抗议苏军入侵,一个18岁,一个20岁。他们年轻的生命同样阻止不了苏联的军事入侵,但捷克人没有忘记,在街心的绿地里为他们设立了祭坛,一年四季,总有人把鲜花放在他们的祭坛上。他们是民族的烈士。

   显然,捷克人并没有忘记历史,即使其中有太多的惨痛。只是他们也不想沉溺在历史的阴影里。他们宁愿把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城市打扮的光鲜漂亮,让古老的建筑再现辉煌,吸引来大批的游客,带来资金,带走对捷克的美好印象。

   在克隆洛夫参观城堡博物馆的时候,我们发现地上铺着好几张完整的熊皮,就问解说员是不是当年的古物。年轻的解说员告诉我们这些熊皮并非古代留传下来的,而是俄罗斯人送的,以保持一种哈布斯堡王朝时代的气氛。然后她又补充说:俄国人欠我们的太多了,但又没有什么可以还给我们的,好在他们那里还有熊。她灿烂地笑,来自各国的游客们也会心一笑:历史上的恩仇不会被轻易遗忘,但只有把历史放到历史的位置上,现代的人才能轻松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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